止萱没躲，闭眼任由桃木剑径直刺向自己。
她知道如果自己躲，能逃过一死却逃不过顾澜之和众人的猜疑。
划破皮肤的鲜血染了桃木剑，预想中的妖怪现原形却没发生。
在场众人满场哗然。
“这道士是不是失心疯？皇上身边的人也敢刺！？”
“那姑娘也是傻，怎么不知道躲啊……”
那道士也已经抖似筛糠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止萱：“怎、怎会如此？”
“你应该、分明是妖啊！”他说着，下意识朝锦棠投去求救的眼神。
锦棠眼神立刻闪躲开，捂着帕子咳嗽起来：“陛下，这道士胡言乱语分明是不安好心。止萱自幼跟在陛下的身边，怎会是妖？你得为止萱做主，不然众怒难平啊！”
止萱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？这是锦棠给她设的局。
道士也在这时，直直跪在顾澜之面前：“陛下！我乃终南山后人，一眼就能洞穿妖孽，她道行高，桃木剑奈何不了她！”
“但若是喝下三生池水，她必定原形毕露！”
止萱心头一颤。
千年大妖光是泡在池水三个时辰便足以神魂俱灭。
上次自己在三生池水里寻找平安扣，只浸了不足半个时辰，就噬掉了五成妖力，若是直接喝下池水……
不等细想，顾澜之的***之声已从头顶落下。
“止萱，你可愿喝下池水自证？”
止萱抬起黯眸，怔怔看向他，蓦的就想起了五百年前。
他以身护了她周全，彼时那捉妖道长替他不值：“为了区区小妖，自毁道行，实乃愚蠢至极！”
顾澜之却说：“人命是命，妖命也是命，若有选择怎愿为妖。”
当初悲悯的圣僧脸与此刻无情的顾澜之渐渐重合。
眼泪不自觉从止萱眼角滑落。
再抬眸，止萱隐去了眸中的泪意：“主子，属下愿意。”
若是能就此身死，她欠的恩情也能就此报完，她有何不愿？
不消片刻，婢女取来三生池水。
顾澜之眸色沉沉，将斟满池水的杯子亲手递到止萱手心。
止萱未有迟疑，仰头喝下。
一瞬间，体内烈焰焚烧，可她还是强行维持着表面的无恙。
足足坚持了一刻钟后。
顾澜之眸中的沉色散去，赐了道士一死：“将这道士五马分尸！若日后再有人***，朕诛他九族！”
……
止萱强撑着回到寝房时，额间冷汗涔涔，唇色苍白。
她倚着门，身子却一寸寸滑落。
她***嗓子，试图将腐蚀内胆的三生池水吐出来。
可只呕出了满地鲜红……
阿狸围着她打转，急得不行：“止萱，你非要把自己逼死才甘心吗？”
它的泪像不要钱的珠子一样掉：“止萱，你死了阿狸怎么办，你答应我要一起回终南山修炼的呢？不作数了吗？”
止萱虚弱地抬起手揩掉嘴角的血，把它带进怀里：“傻阿狸，放心吧，以我的道行，这三生池水和桃木剑奈我不何。”
“我答应了你会带你上九重天、看日月星河、便一定会做到。”
说到这里，止萱便再也支撑不住，彻底昏死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，顾澜之又给了她新的差事——去城外接收雪澜簪。
那是他给锦棠准备的生辰贺礼，用一座城池跟雪域城主换来的。
陪他在敌国为质最后那年，止萱正好及笄。
他给她画了一副雪澜簪图：“雪域城主爱美人不爱江山，雪澜簪是他取材自传国玉玺连城璧所刻，只为讨他的妻子一笑，待我恢复自由身后，我会将它寻来送你。”
……
三日后，止萱握着簪子，一步步穿过红墙绿柳宫墙。
后来，爱妻如命的雪域城主还是用美人换了江山。
顾澜之的承诺也给了别人。
她刻意忽略胸口刺痛，深吸了口气。
告诉自己要开心，自己又替他办成了一件事，欠他的恩情又还清了些。
太极殿内。
止萱跪地正要复命，一具尸体倏地丢在她面前。
顾澜之冰冷声音随之响起：“止萱，它咬伤了朕的皇后，朕替你管教了。”
止萱怔然抬眸，只觉呼吸陡然停滞。
那血淋淋的，正是阿狸！